怀念夏天

时间:2023-05-27 09:49作者:董意丽来源:秦风楚韵


今年夏天被一场秋雨冲走了,一夜之间,消失得无影无踪,就像没来过一样。
走在初秋的街头,穿着羽绒服的我和和一个光腿穿短裙的姑娘相视一笑,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在我的脚尖,似乎是在嘲笑我过早扎进袜子里的秋裤。
我开始怀念夏天。
怀念我在双丰小镇度过的那些夏天。
算起来,近三十年,我体验过很多地方的夏天。绍兴的夏天太潮,西安的夏天太干,青海的夏天太冷,河南的夏天太闷……而我所有关于夏天美好的记忆,都在双丰,在那个大山深处的小镇里。
记忆力,夏天是属于山的。我想我一定是见过仙境的,就在夏天的山里。那是夏日清晨,早起推开大门的一瞬间,一缕阳光试图穿过云雾到达我的眼前,挣扎中为云雾镶上金边,微风吹过,云雾四散,金光普照大地,那是自然之神在护佑她的子民。
夏日午后,骄阳似火,却独独烤不热大山。可不是么?山里成千上万的树木花朵都把阳光的能量据为己有,尚且还有些不够分呢。山里出生的人们深谙此道,知道“钢筋水泥”的森林消化不了这些热量,要寻一份凉爽,还得回到有泥土的地方。
到了傍晚,结束了一天的忙碌,人们总会三五成群的逃离镇子,漫步乡间公路,投入大山的怀抱。越往大山深处,凉意越深,心越静。远处山顶上的太阳一点点地往下沉,全然没有了初升的张洋,反而多了几分温柔,像是实在舍不得这人间,挥一挥衣袖,就为人们留下一片美丽的夕阳和彩霞。月华如练,白日里青绿绿的山此刻被着了一笔浓墨,被收入画中。画是动画,毕竟还有蝉叫虫鸣,还有人声笑语,直到月上柳梢头,葡萄架下才悄然无声,大山也一夜好眠。
记忆中,夏天是离不开水的。因为人怎么也离不了水,逐水而居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生存之道。也恰是水,让夏天格外灵动。
对孩子们来说,水是快乐。夏天是唯一可以被允许下河的日子,大一点的孩子脱光鞋袜站在河中央,翻开大石头,搅动小鱼小蟹们的好梦,偶有几个“跑”的慢的,天旋地转间就进了一个狭小的容器,从此失去自由,甚至生命,小一点的孩子就只能在父母的看护下站在河边羡慕的张望。还记得小时候,我就是那群小一点的孩子,每次和哥哥姐姐们下河玩水,从来都抓不到鱼,只能逮到螃蟹。无知如我,每每逮到螃蟹,总以为它们的钳子会夹伤小鱼,于是都会拔掉钳子再放他们“回家”。长大了才知道,那些螃蟹在被我拔掉钳子的那一刻就被我判了“死刑”,而出发点,却是我无知的善心和幼稚的快乐。
对大人们来说,水是生活。夏天是决定一年收成的关键时期,不管是玉米、黄豆还是蔬菜瓜果,都需要有水的滋养,才能茁壮成长。水不仅在河里,山间有清泉,有溪流,有沟渠,人们会在泉眼出打井取水,浇地种植,洗衣做饭。我们家是有一口井的,在我的印象中,它很大很大,大到我掉进去就爬不出来;它也很甜很甜,小时候直接喝过井水,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农夫山泉;它还很神秘,小时候在井里养过一条鱼,第二天去看不见了,大家都猜是顺着泉眼游走了……今年夏天,我又回去看了那口老井,大失所望,它也不大,不过两平米左右的面积,也不深,我甚至伸手就能摸到底,也不神秘,因为我知道小时候那条鱼是被调皮的小伙伴捉走了。但是它仍然在,而且即使在今年如此干旱的夏天,也依然没有干涸。我又大感欣慰,好像它在,我的根就在。
始终觉得,夏天是风华正茂的。如果一年四季什么时候最热闹,那毫无疑问是新年,但如果问我什么时候最充满希望,那我觉得是夏天。因为我们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结束和开始,都在夏天。结束稚嫩,背上书包踏进校园;结束童年,开始成为一个青年学生;结束青少年的岁月,走进大学;结束任性的年华,走向社会。结束是感伤,却也是重新开始的希望。我也想过,为什么这些变化会发生在夏天,如果在别的季节又有什么不一样呢。我想,可能是当我们开始新的生活总会遇到挫折的时候,看着那些蓬勃生长的鲜花和高挂枝头的果实,一定会比看到枯黄的落叶、寒冷的冰雪、凄凉的冰雨,更加能够获得奋进的力量吧。
夏天是生命力旺盛的季节,连大自然都给他更多的偏爱。
就像夏日的满天星光,每到仲夏,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随着地球转到银河与太阳之间,银河系最阔、最密、最亮的星星都来到我们眼前,这是宇宙和时间给独独给夏天的浪漫。
独一份的浪漫。
物以稀为贵,夏天过去,星河不再。我也从小镇回到了城市。城市的灯光太亮了,亮到与繁星争辉不落下风。
秋意渐浓,偶尔抬头看天,月亮高挂空中,点点星光散落在天边。
望过去,那是我怀念的夏天。